关税难救好莱坞

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贸易战烧到了电影院。在特朗普称要对所有进入美国、在外国制作的电影征收100%关税后，美国白宫次日回应称，“电影关税”尚未最终敲定。不过外界普遍认为，特朗普想在美国最大的贸易顺差产业之一——影视业上打“关税牌”，效果可能适得其反。近年来，百年好莱坞陷入编剧罢工、加州山火等多重困境。与此同时，电影制作成本越来越高，票房号召力却在下降。然而，好莱坞似乎没人认为关税是摆脱困境的解药。很显然，好莱坞不想做下一个底特律。

“再次拥有美国制作的电影”

“美国电影产业正在迅速衰亡！”特朗普在社交平台上发文称，其他国家正通过各种激励措施“吸引美国电影制作人和工作室离开美国”。特朗普说，好莱坞因此“遭受重创”，这对美国构成“国家安全威胁”，他将授权美国商务部和美国贸易代表立即启动程序，对所有进入美国、在外国制作的电影征收100%关税，希望“再次拥有美国制作的电影”。

对于此次针对电影产业的征税，特朗普把部分责任归咎于他国政策和美国加州州长加文·纽森：“其他国家一直在窃取美国的电影和电影制作能力。最近一周以来，我做了一些深入的研究，发现如今我们本土制作的电影很少，好莱坞正在被‘摧毁’。因为有一个非常无能的州长，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认为，好莱坞正因美国电影人和电影公司赴海外工作的趋势而“遭受重创”，这不仅是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威胁，还关乎信息传播与宣传层面的问题。在此背景下，特朗普表示授权美国商务部和美国贸易代表即刻启动相关程序，对所有非美国制作的电影征收100%的关税，让电影拍摄重回美国本土。

目前，各大影视公司都在焦急等待特朗普政府公布电影关税细节。而特朗普对“非美国制作的电影”界定模糊，不确定是进口到美国的电影还是有海外制作流程的美国电影。好莱坞高层人士满腹疑虑：这项关税到底怎么收？何时收？是仅适用于电影，还是也适用于电视剧、音乐视频或商业广告等其他形态？如何在全球产业化分工中定义“在外国制作”？

不过，白宫于5日回应称此事“尚未作出最终决定”。白宫发言人德赛强调，美国政府正在探索所有选择，以履行特朗普的指示。受此消息影响，周一美国影视巨头股价“先跌为敬”，奈飞跌1.94%，派拉蒙跌1.57%，迪士尼跌0.44%，亚马逊跌1.91%。

“谁想要？反正不是好莱坞”

近年来，好莱坞陷入多重困境：编剧与演员大规模罢工造成数十亿美元损失；频发的洛杉矶野火迫使片场关闭，多部影视制作陷入停滞。与此同时，加州高昂的制作成本与海外优厚的税收激励形成强烈“推拉效应”，促使越来越多美国制片商将摄制工作转移至海外。

今年上映的好莱坞大片中，就有不少是在海外制作的：《碟中谍8：最终清算》在全球多地取景拍摄，《阿凡达3：火与烬》在新西兰制作，《疾速追杀外传：芭蕾杀姬》在捷克拍摄。此外，漫威影业的新片《复仇者联盟5》最近刚启动在伦敦的拍摄，因为这样可以享受到英国的税收优惠。

美国媒体说，在全球化时代，电影制作和汽车制造其实是一个原理：许多“零部件”会在产业链上的不同国家生产，最后在美国本土完成“总装”。其他国家提供的税收等优惠以及较低的人力成本，不但吸引了迪士尼、华纳兄弟等好莱坞大公司，也吸引了近年来崛起的奈飞、亚马逊等流媒体巨头前往制作影视节目。但从技术层面上讲，美国影院上映的多数电影相当一部分制作程序是在本土完成的，包括大部分的剧本创作、前期规划、演员选角、素材剪辑和音效添加等。

美国媒体认为，好莱坞近年来越来越多地将电影制作过程中的拍摄环节转向海外是为了降低影片成本。对“外国制造”征收关税或实施其他贸易壁垒，未必能让好莱坞电影公司的生意更容易，反而会增加成本，最终结果是各大电影公司被迫全面减少影片制作。

好莱坞人士指出，电影关税目前能带来的唯一确定因素就是“不确定性”，这不利于行业发展。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资深研究员、美国商务部前官员威廉·赖因施认为，对外国制作电影加征关税“弊远大于利”，在外国制作电影构成“国家安全威胁”的说辞很难让人信服。一位美国娱乐产业高管认为，特朗普此举影响的不仅是电影，“对电视产业也将造成毁灭性打击”。

电影产业影评人庞宏波通过一组数据分析称，近三年北美票房前二十名均来自美国电影(包含美国同其他国家合拍电影)。所以，如果是对所有进入美国的外国电影征收100%关税，不会对其他国家电影产生太大影响。

庞宏波还指出，增加100%关税意味着很多中小成本的外国艺术电影可能会放弃在美国实体院线发行。这带来的结果就是，美国观众多样化的观影选择变得更加稀少。

“弊远大于利”

多家美国媒体指出，特朗普政府把关税和贸易战拓展到电影界和知识产权领域，结果将适得其反。《纽约时报》报道指出，因为许多美国大型电影公司为了降低成本或获得税收优惠，常常在海外拍摄或进行后期制作。新关税政策将导致这些公司面临更高成本，可能损害它们的全球竞争力。

行业媒体《好莱坞报道》说，电影等娱乐产品被归类为服务，而非实体商品。特朗普抱怨美国对外贸易逆差，而影视业却是美国最大的贸易顺差产业之一。

美国电影协会表示，美国电影在全球所有主要市场都实现了顺差，出口额是进口额的3.1倍。2023年美国电影出口额达226亿美元，贸易顺差达153亿美元。如果特朗普主动开辟这个新的关税战场，导致其他国家对美国电影同样征收100%关税，好莱坞的国际票房收入将受到重大影响。

还有媒体指出，如果外国对在美国制作的影视作品同样加征关税，国际电影业将会减少与好莱坞的合作，转而更独立自主地发展本土电影，外国影院也会更多上映本土影片，其最终结果是好莱坞不但从经济上丢掉更多国际市场，美国通过好莱坞电影对其他国家进行文化影响的软实力也将下降。

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资深研究员、美国商务部前官员威廉·赖因施认为，对外国制作电影加征关税“弊远大于利”，将“杀死我们(美国电影)的产业”，且在外国制作电影构成“国家安全威胁”的说辞很难让人信服。

好莱坞从业者曾表示：“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加州的电影和电视产业将成为下一个底特律汽车产业。”底特律曾是一座依赖汽车产业建立起来的城市，当该产业迁离后，这座城市便宣告破产。

北京商报记者 赵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