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照处方发药”的人，为什么AI取代不了？

文/陈昊星

今年9月25日是第十七个世界药师日。与负责诊断疾病的医生不同，公众对药师的认知，大多仍停留在“照处方发药”。

实际上，他们的工作远不止于此：有在药店负责药品零售的药师、在药品生产经营企业负责生产的药师，也有在医院一线参与临床诊疗、处方审核和个体化用药管理的临床药师。

尤其随着医疗水平和患者需求不断提升，临床药师这一职业相较以往已大不一样，他们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世界药师日到来之际，中新社国是直通车采访了在医院一线工作的临床药师，听其讲述自己职业的变化。

药师从幕后走向台前

在电子处方尚未普及的年代，医生常用拉丁文、英文字母等字符进行医学速写，那时的纸质病历对于普通患者像“看天书”一样晦涩难懂，但药师却具备解读“天书”的能力。

随着医疗技术发展和处方形式变化，药师的工作早已不只是“解读处方”，还承担起保障用药安全、参与临床决策等重要职责。

据在医院临床一线工作的药师介绍，当前其主要工作大致可分为三方面：

第一，药品采购、供应与调配。这部分是最传统的药学服务内容，涵盖药品的采购、验收、储存、调剂和发放等环节，主要是确保药品质量可靠、供应充足。

第二，临床药学服务。这是近年来快速发展的新兴医学服务。临床药师深入临床一线，参与医生查房，对处方进行审核，并从合理性、安全性、有效性和经济性等角度进行综合评估。

同时，药师还会协助制定个体化给药方案，并对重症患者、复杂感染患者以及正在接受抗凝或化疗药物治疗的患者进行全程用药监护。

此外，药师还设立用药咨询、药学门诊和药学会诊等服务平台，为患者提供更加专业和精准的用药指导。

第三，药事管理工作。药师需要协助医院药事管理委员会遴选药品，监测和报告药品不良反应，参与抗菌药物、抗肿瘤药物等重点药物的合理使用管理，并协助医院控制药品费用，推动医疗资源合理配置。

北京市海淀医院药学部主任刘芳接受中新社国是直通车采访时直言，公众普遍认为药师就是发药，这是对药师工作最常见的误解。实际上，现代医院药学的核心已经从保障药品供应转向以患者为中心的药学服务。总体而言，随着时代发展，药师的角色正从幕后走向台前，从管理药品转向服务患者。

AI数智人药师兴起

药师并不是“药神”，其工作往往伴随着复杂性和挑战性。

他们不仅随时要面对海量药物信息、复杂的药物相互作用、大量处方和医嘱审核，以及难以预测的药物不良反应。在临床场景中，患者的年龄、性别、基因、肝肾功能、合并症、同时用药情况、生活习惯以及用药依从性等因素，也会共同影响药师的用药判断。

如今，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在多领域的应用逐渐落地，AI辅助药学服务及AI数智人药师的新概念应运而生。

据刘芳介绍，AI辅助药学服务可以快速分析患者的诊断信息、检验指标以及基因数据，智能推荐最有效的药物和剂量，同时提示潜在的药物相互作用和禁忌证，从而大幅提升处方的效率和安全性。AI还能自动审核处方，迅速发现不合理用药；预测药品需求，优化库存管理；并辅助药师进行用药调整和患者用药教育。

对于患者来说，AI数智人药师正打破时间和空间限制，让患者全天候获取基础用药知识，并回答重复性高、知识性强的用药问题，提高用药服务的便利性和可及性。

截至目前，多家医院已开始布局线上和线下的AI数智人药师服务。

例如，一些医院推出了AI数智人药师的线上小程序和数字平台服务。互联网医疗平台“平安好医生”上线了“平安芯医”助理，为用户提供用药提醒等多种医疗服务。

在刚刚闭幕的中国—东盟博览会上，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推出了广西首个线下“AI数智人药师”。患者只需扫描药品清单上的二维码，就能获得个性化用药指导。

据该医院药学部主任张宏亮介绍，该系统还能实时分析药物相互作用，覆盖14大类疾病的用药知识，不仅能识别常见药物冲突，还能根据患者具体情况提供个性化建议，让普通人在家就能降低用药风险。

AI能取代真人药师吗？

能够降低用药风险、提升服务便利的AI数智人药师，正成为药学服务的新力量。药师会因此被取代吗？

在刘芳看来，AI数智人药师当下更像是一名高效的助理药师。对于适应证查询、用药剂量或禁忌筛查等明确问题，AI表现可靠，但在复杂的临床场景中仍无法独立应对。通过承担基础性工作，AI可以解放真人药师，让他们将更多精力投入到需要临床判断、人文关怀和复杂决策的高价值医疗服务中。

此外，AI数智人药师仍存在薄弱环节，例如缺乏真正的临床思维，难以理解患者复杂的病情和情感需求，如果训练数据存在偏差，输出建议也可能存在风险。最重要的是，在共情和建立患者信任方面，AI与真人药师仍有差距。

总体来看，AI数智人药师是对药师工作的有效补充，而非替代。刘芳预计，未来AI与真人药师的协同可能成为提升药学服务水平的重要方向。

药师法立法进行时

我国药师管理制度长期处于“双轨并行”状态，医疗机构内施行职称药师体系，药品和生产流通领域实施执业药师制度，两类药师在准入标准、执业范围、管理主体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执业药师资格认证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5年7月底，全国拥有执业药师833291人，环比减少6793人，平均每万人口拥有执业药师5.9人。其中，医疗机构里的药师数量为28784人。职称药师有严格的专业限制，数量更为稀少。

2019年，中央财政将临床药师培训纳入紧缺人才培训项目；2024年，中央财政新增紧缺人才—药师岗位培训项目，支持药学门诊、住院药学监护、处方审核调剂3个培训岗位药学人才培养。

《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师法》目前也在立法阶段。2023年，全国人大公布《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规划》，将《药师法》列为第一类项目。已形成《药师法(草案征求意见稿)》，先后4次征求有关部门、全国卫生健康系统和有关学协会意见。

近年来，多方均提出过建议，重视和加速《药师法》立法进程，加快制定并颁布《药师法》，制定统一的药师制度和准入标准，明确药师的法律地位和责权利，保障合理用药和百姓的用药安全。

今年8月，国家卫健委公开回应称，将会同相关部门，加快推动药师法立法相关工作，持续完善薪酬分配政策，强化中央财政对临床药师培训、药师岗位培训等紧缺人才培训支持力度，加大对执业药师教育和培训力度。